作门房打扮,弓腰迎客。
人皮尸偶是林知的拿手把戏,只是眼前这个做工格外的粗糙。
面皮干瘪,有皮屑暴出。
整个身体都因脱水,显得瘪塌。
赵鲤留意到,这人偶拱起的手,有厚厚的茧子。
心念一动,略弯腰,以刀柄撩起这人偶的衣摆。
轻轻试探了一下,刀柄探了个空。
人偶下身并无该有的器官。
应当是祭器的受害者,惨死后,被人折腾摆放到此处。
赵鲤用鞋底蹭了下刀柄,继续前行。
整个孙宅,时不时都能看见这样的人偶。
这些尸皮偶,都作下人打扮,立在孙府各处。
人为塑造出了一副,恶心的诡异富贵像。
赵鲤路过水榭边,两个端着盘子的尸皮偶。
盘中还摆放着新鲜的绿豆糕,等待着主人的享用。
脑中盘了一遍孙府的地形,赵鲤决意从后宅迂回。
只是,步入后宅便是一惊。
遍地铺就的锦缎像是不要钱。
这些贡品等级的缎子,地毯一样铺在地上。
赵鲤曾去过一趟皇宫,皇帝老子的办公室都没这般富贵。
还有树上,也层摞层的挂着锦缎。
一派极致奢靡的景象。
赵鲤踏在这些寸丝寸金的缎子上,改了主意,转身走进奢华的院落。
据她所知,孙农没有对食,也没有妻子,孑然一身。
院中为什么会有女眷住处?
院落中,无一不是极好极精致的器物。
处处都闪烁着富贵的光芒。
这院落应该是为了女性设置,赵鲤走到房门前轻轻一推。
门吱呀一声打开,浓烈的香料味道传入鼻腔。
熏得赵鲤立即屏住呼吸。
屋中十分明亮,十二枝铜烛台上明烛煌煌,气味一闻就是鲛人油所制。
脚下绵软,三指厚的长绒地毯,踩着脚感极佳。
屋中同样堆满了色泽艳丽的锦缎。
在重重垂纱之后,赵鲤看见一个坐在妆台前的影子。
这影子侧影单薄,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脑后,是一个女子。
似男
价值千金的鲛人油明烛燃烧,长时间燃烧溢出烛泪凝结在烛台边。
从房梁上垂下的纱,也是大景最顶尖的垂绡纱。
大家女子得上一匹作嫁妆,都是极有脸面的事情。
在这地下富贵窝中,却只配做纱帘。
透光性极好的纱帘后,端坐的人影没有一点动静。
赵鲤踮着脚尖走近。
纱帘后,摆设奢靡更上一层楼,地上的长绒毯都换成了从重叠的织缎。
坐在妆台前的人影背对赵鲤,虽身着华服,但依然可以看出极瘦,不是活人。
赵鲤将舌尖压在牙下,以防万一,这才靠近过去。
人影的头发又黑又长,像是一匹上等的丝绢,一直垂到地上。
应当是曾经精心打理过,走近了还可闻到栀子头油的香气。
赵鲤带着些探究,去看人影的容貌。
映入眼帘的脸,却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。
这人影的脸,连带着头骨被人人为的剜掉。
为了撑起头皮和头发,这洞里以一些雕着精致花纹的檀木条支撑。
这样一张脸孔,在这种环境中突然出现在眼前,赵鲤也心跳加快了一瞬。
只是她眨眼间,调整好了呼吸节奏,赶紧打量这具尸骸的细节。
这尸骸玩偶一样,摆放在无镜的妆台前,周身包裹华贵绫罗绸缎。
看不清细处。
赵鲤将注意力重点集中在了尸骸被剜空的面部。
这具尸体的头,像是一个微缩的工程。
掏空了面部和骨头,又用雕工精细的檀木梁支撑头皮。
形成了一个怪诞的精致人偶。
这种变态行为,凝聚着极致的恨与爱。
赵鲤忍不住环视四周,从这宅子的方位和布置看,这女人确实对孙农有非常重要的意义。
孙农珍而重之,将当世最好的都摆到了这间屋子。
却又剜掉了她的脸。
赵鲤暗自猜测,这女子会不会是孙农的心上人之类,只是后来又因某些原因被孙农憎恨。
正想着,她视线一扫,不经意在这女子的耳后,发现了异常。
或许是因为近期内疏于保养,这尸偶的耳后发干,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。
可见缝合痕迹。
赵鲤本不敢触碰这尸偶,见此异状,想了想从妆奁中取了一支金簪在手。
在尸偶耳后轻轻一拨,这便发现这尸偶并不是一个人的尸骸。
而是像盛京那个装藏人偶一样,是无数尸骸拼凑的。
两相一联系,赵鲤瞬间只觉得汗毛倒竖。
这难道是多子鬼母降临的装脏傀儡?
不过她很快,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。
当日林知千辛万苦寻一双美丽的眼睛,绝不是因为他的恶趣味。
只是多子鬼母装藏仪式的硬性要求。
眼前的尸偶面部掏空成这般模样,已是不全之体。
多子鬼母根本不会降临这样的躯体。
想到此,她心中稍定。
想了想,决定先查验一番。
若有不对,立刻先下手为强,毁了这具尸偶。